酒泉味道栗良平的面

多年前，一位身板壮实的姑娘和我闲聊天时说，他们家很少很少吃汤饭，她妈妈偶然做一次汤饭，她爸爸就会很有意见：怎么现在粮食紧缺了吗？

我没有当面表示反对，但是肚子里嘟囔了一句：吃汤饭和粮食短缺没有必然联系吧。我娘喜欢吃清汤面条。有一阵子夏天青豆上市，下午往往做一锅青豆面条，绿是绿白是白，色彩首先好。青豆退市后，又能做毛芹面条，色彩持续。秋天能做南瓜面条，汤色金红，也好。其他菜做清汤面条都不如这三种，等而下之的是土豆面条，略厚的土豆片煮到将散最好，不足之处是色彩不丰富悦目。我娘做过的最狼狈的清汤面条里下的是白菜帮，颜色单调之外，味道也给我留下过难忘的创伤。清汤面条的面是切面，要求和得略硬一点，量也不能大，不容易煮糊涂。汤清，青豆和芹菜的绿色能得到更好展示，面和菜都多少有一点咬头，不咬也行。面条里的配菜各有优长，青豆微微的一点脆嫩、毛芹的一点药香、南瓜的一点面和若有若无的甜，没有其他强势食材压制，清清淡淡地走过口腔。吃过了，食道肠胃甚至头脑似乎也都是清爽的。这样的饮食正对应夏天傍晚的那一点点暑气。我们家里现在也不大做汤饭，所以偶然碰上邻居家有人做青豆面条、毛芹面条、南瓜面条，往往多看羡慕的一眼。人家一客气，说来吃一碗吧，我也就不管这客气是虚是实，顺势坐下来说，那就吃一碗么。拒绝一样食物，就是对一样福气的拒绝。麦子从以色列那一带传入中国已经有年，酒泉人已经吃得很有心得，其中就包括吃汤面条的心得。从日常见闻看，爱吃这一口的人不在少数。南方人看见，大概只有佩服，他们吃面方法不多之外，面条的品种也少，动辄拿挂面糊弄事，有敷衍了事打发肚子的感觉。清汤面条是面条的最高境界吧，有一段时间不吃就会想起。最好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加工，面条也是。日本作家栗良平的《一碗阳春面》，打动过无数读者。私下里觉得，那篇文章里的面，也是一碗下入了青菜的清汤面，价格不会高，滋味也不会浓厚丰富，很单纯。这篇文章的另一个题目《一碗清汤荞麦面》也能说明一点问题，唯一的遗憾是荞麦面的颜色做不到雪白。吃清汤面条适合就酸菜。近年超市里有卖用白米醋和朝天椒配好的现成泡菜水，切好的胡萝卜和甘蓝丢进去，三天就能吃，又酸又辣又脆，提神醒脑开胃。如果把“心里美”萝卜泡进去，不仅泡菜水会呈现妖异的粉红色，连甘蓝也会被染色，不知道的人乍一看会疑心里面添加了什么不地道的东西。传统用盐和花椒水辣椒面茴香等发酵腌制的酸白菜本身含盐量高，腌制时间不够亚硝酸盐还会超标，制作手段低劣又很难避免一点馊酸气，现在已经很少见人做了。清汤面条不等人，稍搁得久一点，汤凉了，面条的筋骨散了，好多意思也就没有了。清汤面条简单朴素，在一些人看来，能常吃到，可能已经是远大理想。清水面条的调味品只有一点盐，其他的东西放进去，会“夺味”。邻家卖馍，八字店招说得好：馍有馍味，面有面香。菜面虽然自有香味但是幽微，容易被遮盖混淆。来源：酒泉日报社

编辑：何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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